夜裏一聲驚雷，晟泠從噩夢中醒來，她一下子睜開了雙眼，空洞洞地睜著，短促起伏地喘息著，額間有薄薄的冷汗淌落。

她聽到外面傳來呼嘯的風雪聲，刺耳極了。

晟泠的手很燙，她攙扶著一旁的榻背，咬緊嘴唇，在搖搖晃晃的車身中坐起來。

那一瞬間，整個人頭暈目眩，險些又要倒下去，她捂著頭，有些痛苦地低喘了一會，手心摸到從眼角滑落的濕濕的熱淚。

她很輕地搖了下頭，擡指抹掉了眼淚，不讓自己再回想那個噩夢。

外面的軍隊忽然暫停下來，是何若槿趕了過來，他上了馬車，看到晟泠蹲坐在坐榻角落邊，捂著小臉有些害怕不安的模樣，原本披在她身上的毯子也滑落在榻底下。

何若槿把毯子撿起來，重新披在晟泠身上，晟泠被他一碰，渾身微微顫了一下，怔怔地擡起頭，眼圈發紅，泛著一層濕答答的水霧，迷茫地睜大了，似乎總算是有些緩過神來，低喃：“若槿……”

何若槿“嗯”了一聲，伸指擦拭她臉頰上的淚水，動作很溫柔，聲音也低低地，有些沙啞，“真哭了啊，我還以為聽錯了。”

晟泠還是怔然地睜著一雙水眸子，呆呆的樣子。

“做噩夢了嗎？”

晟泠點頭，又吸吸鼻子，氣息有些不平穩，說話時聲線都沾著水氣，“若槿，你是不是騙我了，你……你流了很多血……”

何若槿看著晟泠害怕無措的樣子，沈默了好一會，伸臂緩緩地將她抱進了懷裏，低頭抵著她的頭發，緩聲道：“我沒有事。”

他摸了摸她發燙的額頭，“再有一個時辰就到臨城了，到時泠兒就能好好休息了。”

“那你呢？你中了箭……你不是，中毒了嗎？你是不是怕我擔心，故意騙我說沒事……”晟泠還是著急地從他懷裏擡起頭，眼圈都是通紅一片。

“不騙你。”何若槿一邊說著，又給晟泠把披風系上了，把她兩只發燙的小手藏進披風袖口裏邊，“等泠兒好了，我再告訴泠兒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麽，好不好？”

晟泠還是噙著淚，餘驚未定得很，“你沒有事，真的嗎？我最討厭人騙我了，何若槿你真的沒有騙我嗎？”

夢裏，她夢到有個人倒在血泊裏，血流不止，她喊著何若槿，卻怎麽都喊不醒他。

晟泠真的害怕，害怕何若槿因為救她身受重傷，還要隱瞞著她不讓她擔心，她怕何若槿出了事她卻一無所知。

“真的。”何若槿凝視晟泠，認真又再認真了的重覆。

晟泠聽到他這鄭重其事的兩個字，不知怎地，心裏頭卻還是隱隱的慌亂。

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麽。

她只能這樣想，大概是因為她還發著高熱，眼睛也什麽都看不到，所以不管何若槿怎麽跟她保證，她心裏都是慌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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